陈令漪轻轻点头。

    抵达沉香殿,尚寝曹素昕领着一众宫女在此相迎。

    殿内布置完备,用具器物、帷幕帐席一应俱全,几案连着地砖都擦得明净如镜、一尘不染,挑不出一丝毛病。

    但永安长公主在殿内走了一圈,偏偏挑出许多的毛病来,几乎就没有一处让她满意的!

    熏香的味道太浓,香炉在香案上摆放的不够正,屏风的方向不对,放花瓶的高几太低,被褥的色泽花纹太丑,诸如此类……

    曹素昕明知长公主是因为内心愤恨无处发泄而迁怒她们,但也只能照着她的意思更换枕席被褥,搬动用具或摆设到她要求的位置。

    宫女们忙碌成一团的时候,陈令漪朝万东顺看了眼,接着朝外略偏一下头。

    万东顺这才恍悟,长公主根本不是为了泄恨才“折腾”这些宫女的,眼见她走出殿门,急忙跟上。

    主仆两人走到远离殿门处,陈令漪问起陈淮如今处境。

    万东顺低叹口气,告诉她三郎禅让后,获封长乐王,紧接着就被送去西海边的鹤羽殿里,日夜有人看守,里面只有两名宫女伺候起居,凄凉无比。

    陈令漪不由默然,三郎性子实在太过软弱,他若不是那么轻易答应禅让,只与楚尧泽虚与委蛇,总能往后拖上数个月。一来能将身子养好,二来也就有时日去仔细筹谋,寻求对付楚尧泽的办法,他们未必就没有机会翻盘。

    只可惜那日相聚被楚尧泽打断,她没有更多时间劝三郎。

    长乐……这个长乐王的封号就像是个辛辣的嘲讽。

    万东顺半晌不闻她说话,只以为她是为三郎的遭遇难过,便另起话头:“对了,殿下可知,严勤高死了。”

    “死了?”陈令漪意外地追问,“怎么死的?”

    万东顺把声音压得极低:“听说他与羽林军密谋,要救出三郎,还要刺杀……但不知怎的,消息走漏了。”

    陈令漪蹙起眉头:“他不是那人的走狗么?怎会……反目了?”

    万东顺摇摇头:“老奴也不清楚内情,只听说事情败露后,严勤高被关了起来,半夜不知谁割去了他的舌头,直到早上才叫人发觉,人已经凉透了。听说……还不光是舌头被割,身上也都是伤,血流得满地都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如今的内侍省,是于鹤鸣在管事了。殿下可要小心提防此人。”

    陈令漪诧异:“阿公为何这样讲?”

    万东顺又看了眼沉香殿的方向,确保没有人在附近听他们说话,才接着道:“严勤高除掉庄桐后,立即便升了他做少监,是把他当心腹来看待的。可没人能想到,严勤高的事情败露,是于鹤鸣去抓他的。而这之后,他就成了新省监。”

    陈令漪想起之前见到于鹤鸣时两人的对话:“阿公,我曾问过他为何要救你,他说刚进宫来的时候,他被人排挤欺辱,是你帮了他。”

    “那一回啊……殿下也是在的呀!”

    陈令漪不禁讶然:“我也在?”可她完全不记得那时候的事了。

    “当年殿下还小,最多不过五六岁吧,不记得了也是寻常,就连老奴都只是大致记得有这么回事,详细情形都忘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