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,窗外的大公鸡扯着嗓子鸣叫好一阵,朽月才睁眼醒来,头顶仍旧是青花床帐,四周熟悉的一切告诉她还在自己的闺阁之中。

    昨晚的一切好像不曾发生过一般,最后的记忆片段是在明月楼的菡萏阁,她准备废去左腿之时,吊挂在窗外的陆崇强烈反对,挣扎之间绳子突然断开,那货直接从四楼坠落……

    不对不对,细节不对,当时她似乎还过去拉住了陆崇,这么说来,两人一起坠楼嗝屁了?

    可是,为何自己现在安然无恙地躺在房间里,难不成他们后来被人救了?

    朽月推翻了这种不切实际的设想,被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,因为孙老板不是什么普通的地下钱庄老板,而是《无名书》主角公孙若本人!

    经九天鏖战,他们算来也有好些时日未见,但他那张让人深恶痛绝的丑陋嘴脸却让人记忆犹新。

    见到孙老板的第一眼,朽月全身上下的神经都紧绷颤栗,她考量了下当下实力差距,艰难地遏制住想要从上去拼个你死我活的想法,竭力隐藏内心汹涌的愤怒,装作第一次认识他的样子。

    公孙若不知为何阴魂不散跟来到凡间,难道是为了亲眼欣赏手下败将变成凡人后的悲惨生活?就像杀人凶手还会返回案发现场欣赏自己的杰作一样?

    果然正常人无法理解变态的扭曲心理!

    值得庆幸的是,公孙若不知道自己没喝孟婆汤,还存有前世记忆的事,只当她是凡人潘月,而不是搅乱他称霸寰宇美梦的恶神,否则,该又是另一种情况了。

    出发前,朽月还有七分把握可以靠武力救出陆崇,直至公孙若出现,这个念头才彻底被打消。

    前车之鉴告诉她,与虎谋皮,等于自取灭亡。

    忍一时之气,免百日之忧,要想救出陆崇,唯有装聋作哑地和公孙若做交易才是明智之举。

    更何况,自断双腿相较于之前的待遇,还算轻松的,至少自己动手,还能留点分寸,不至于彻底弄残。

    想到右腿,朽月伸手往右腿膝盖摸索,忽碰着痛处,眉头一皱,嘶——

    疼!

    真他娘的疼!

    不仅膝盖疼,全身还酸痛非常,四肢肌肉红肿发胀,好比骨骼全部断裂,再重新拼接过一般。

    莫非是从四楼摔下大难不死的后遗症?

    她费劲地撑着床沿勉强坐起,像极一具关节用线串连而成的木偶,腿脚似挂件般无力瘫垂,动辄拉筋扯皮,钻心透骨。

    偏偏在这个时候,潘夫人过来敲门,她火急火燎地催喊道:“阿月,你怎么还在睡啊,今天可是你的大喜日子,赶紧起床梳妆打扮,待会儿喜娘还要为你开面呢!”

    朽月眉头一皱,瞧了眼门上的大红喜字,又看了看放在桌边的凤冠霞帔,登时记起今天她要出嫁这档麻烦事。

    她尝试挪动身子下床,可整个人几欲撕裂成两半,现在的她,只比全瘫好一点,要想完全康复,必得做足三两个月休养。

    心有余而力不足,眼下别无办法,她只能暂推婚事:“潘夫人,今儿我身体不舒服,将婚礼改期吧。”

    潘夫人一听,急眼了,立马跳脚大闹:“你这又是说的什么傻话!婚期已敲定,新郎迎亲的娇子都启程了,你现在跟我说不舒服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