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在前面审问过皇后身边的小宫女,一时还没问出什么,就听见李玉来报,令贵人求见。

    皇帝忙叫她进来,见嬿婉只是换过衣裳,头发还是湿的,不由有些怜惜,亲手牵着她坐到榻上。

    嬿婉只是着急问道:“皇上,皇后娘娘如何了。”皇帝长叹一声,“刚刚齐汝已经完诊脉,只说怕是不大好。”

    嬿婉眼泪一下落下来,缓和了一会儿才接着问:“那和敬公主?”

    皇后替她擦了擦眼泪:“璟瑟如今在里面陪着皇后。”又道,“刚才在外边朕来不及问你,你是看到了什么?”

    嬿婉忙摇摇头,环视了一周,见底下只站着毓湖和李玉,才放心说道:“嫔妾确实觉得有些蹊跷,一来嫔妾听到落水声赶过去时,船边一个人都没有,皇后娘娘身边竟没人跟着吗?”

    皇帝沉声答道:“刚才已问过皇后身边的宫女,皇后今日只带了一个人出去,正好她回去给皇后拿披风了。”

    嬿婉拧了一下眉,也没纠缠,继续道:“还有一事,嫔妾当时确实是自己心急跳下去救皇后娘娘的,只是踩在船边上觉得有些不对,刚才回去换了衣服一看,果然鞋底沾了不少桐油。”

    她伸手示意春婵打开手里拿着的包袱,露出里面的花盆底鞋,洁白的鞋底上沾着黄黑色的桐油,很是显眼。

    演嬿婉说着脸色有些白,谋害皇后是动摇国本的大事,她声音都有些颤抖,接着道:“不知道皇后娘娘换下的鞋袜可还在,船边是否还有桐油痕迹?就算是要保养甲板,也绝没有只涂那一块儿的道理。”

    皇帝眉头已紧皱在了一起,声音也不觉提高呐,对毓湖嘱咐道:“你去查一查。”毓湖领命下去。

    皇帝低头看一眼嬿婉,见她倚在自己身上,脸色发白,身子轻颤,腮边还沾着一缕半干的发丝,好不可怜,不由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:”今日多亏有你,后面的事你不必操心了,朕自会查明。”

    又看她脸色实在不好,又叫李玉去传太医:“令贵人今日受惊了,让齐汝来给她看看。”李玉领命去了。

    不多时,齐汝拎着药箱进来了,嬿婉还是靠在皇帝怀里,只露出一截皓腕来给太医诊脉。

    齐汝把了一会儿,居然露出一点喜色来,跪下拱手道:“恭喜皇上,恭喜令贵人,贵人已有喜一月有余了。”

    两人一时都呆住了,过了一会儿皇帝才醒过神来问:“果真?她今日落水受惊,可有什么影响?”

    齐汝答道:“贵人确实心神有些受损,但胎相还算稳固,臣开几贴安神的药,贵人好好调养即可。”

    嬿婉此时已温柔的抚上肚子,面上表情惊喜又害怕的,见她这样,皇帝也不好再说什么,只是抚了抚她的脸道:“既然如此,把东西都交给李玉,让他们去查。你在这把头发烘干了就回去,这几日就好好歇着,别再费神了。”

    嬿婉双手还抚着肚子,只把微凉的小脸往皇帝手里依了依。皇帝见她这个情状,心里更软。又抚一下她的鬓角道:“朕再去看看皇后,你早些回去,养好自己的身子最要紧。”

    嬿婉自然应是,只是放开皇帝的手时有些依依不舍的。皇帝有些失笑,今天紧绷的心情总算是放开了一些,又嘱咐呢春婵两句才走了。

    嬿婉回去了就关上门来休息,如今外面是多事之秋,为了追查谋害皇后之事,弄得上下都乱糟糟的。

    可是无论皇帝多么费心追查,都改变不了皇后的身体一日日衰败下去,和敬公主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,连太后都来探望过两次。

    终于到了这一日,太医们都只是跪下请罪,皇后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,只有用汤药让皇后醒过来,或许还能说几句话。

    皇帝发了一通脾气,却也没有办法,点头让太医去煎药了。

    皇后醒来时,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搅动,看着女儿憔悴的脸孔和皇帝罕见愧疚的神色,大致已明白自己只是回光返照罢了。